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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解决完李侍郎的事情,谢凌回了庭兰居。
进书房时,便见书瑶和冷秋还在打理着书架上的藏书,两个丫鬟指尖灵巧地在书脊间翻动,将卷帙一一理齐后,又用月白色棉绳在书册中部打了个精巧的十字结。
一时间,满室皆是墨香。
谢凌爱惜书,专程过来检查了一遍,看她们捆书时有没有将一些稀本给磨损了点边边角角的,检查一遍发现全都完好后,谢凌这才放下了一本书,放心地交给她们做。
冷秋又抱起一摞书,去交由在外头等待的小厮。
还差几日的光景,大公子的行囊都要先准备好。
冷秋离去后,书瑶又到紫檀博古架前取下一本《商君书》,忽然间她瞥到了角落里一个酸枝木盒子,因许久未清理,上面还落了层灰。
书瑶取下来,用袖子擦去了上面的灰尘。
她知道,这里面放的是表姑娘先前遗落在园子里的一支缠花金叶坠珠簪。
大公子一直郑重地保存着,是公子的心爱之物。
书瑶想了想,表姑娘的这簪子,大公子此次去江南,定是不会再带上了,但既然谢凌此刻就在书房,她觉得自己还是得过问一遍。
书瑶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描金盒角。
“大公子,这酸枝木盒子……您可要带上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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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易墨垂下眼帘,遮住眼底一层稀碎的光。
上回的事情,她已经不怪罪谢易书了。
她之所以会被卖去青楼,差点失了身,完全是咎由自取,虽然谢凌及时将她救出,可她还是留下了终身磨灭不掉的阴影……
她没有再怪谢易书,如果她是谢易书的话,她也会对自己这个妹妹失望的,不怪他。
谢易墨在心里摇了摇头,眼睛还是一片通红。
只是那事过后,她跟谢易书关系就变得很僵,因为心里的疙瘩还在,以至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谢易书说话,更没想到谢易书他竟然……
谢易墨攥着掌心,眸光更是暗了下去。这样一来,她更不能让谢易书知道她这样差劲的状态,不然的话他会更担心的,她决不能影响了他的科举,谢易书应该有更好更广阔的前途。
不像她,身体里头早就被蚕食了,只剩个空空荡荡的躯壳。
谢易墨垂着头,“劳烦长兄替我转告他,叫他专心读书,我……”
她中途哽噎了一下。
“我从来没有怪过他。”
谢凌面色缓和。
他最不愿见的是兄妹隔心的情景,只希望谢府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,人生所求不过便是这几件事。
谢凌喝过了三盏茶。
见谢易墨坐在那,气色尚好,只是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,谢凌倒也没往别的地方去想,而是嘱咐她平日多走动多强身健体,不然身子会越来越娇弱无力。
谢易墨全都应了声是。
“嗯。”
谢凌颔首,转身便要离去。
这时神情恍惚的谢易墨却突然攥紧了扶手。
适才强撑着精神一会,她却觉得自己的能量已经被预支了,她的眼皮好沉好沉,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也很刺眼,只要谢凌一走,她仿佛便能就此昏沉过去,又变回过去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。
她不知道表哥安坤荣和周氏他们,什么时候才会走……
但她只知道,安坤荣在府一日,她的状态永远不会变,只会一日比一日差。父亲漠视,母亲不理解她,而她与面热心冷、利益至上的祖母更是早已撕破了脸。
谢易墨只能自救。
可谁能救她呢?
她想到的人只有大堂兄。
精疲力竭的她,这时却用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,叫住了谢凌。
“长兄。”
谢凌在天光处,侧过了身。
谢易墨好似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“长兄过几日……便要去江南了么?”
她想到谢凌一旦去江南,那么她再要找长兄求救和商量,便是不可能的事了……
她要抓住这一机会。
或许,她能让安坤荣付出代价呢?她摒弃掉女子的尊严、体面、名声……
凭什么这个恶魔还能苟活在这个世上?他不仅有了一个女儿,他还在表嫂的肚子里再播下了个恶魔的种子……
谢易墨不信,恶魔生下来的孩子,能是个什么好东西。
谢凌算了算时日,点头